當天氣進入到秋冬轉換之際,氣溫一下熱一下冷,最常聽到一聲💥”碰”💥,磁磚因為熱脹冷縮不是翹起就是爆開,也就是俗稱的”彭共”。

昂睦在這邊提醒大家若發現磁磚有裂縫時,可先敲敲看磁磚表面,若只有一兩塊隆起破裂,進行修復即可,千萬不要這片地板或是牆壁爆光光才後悔莫及🤦‍♀️🤦

一般來說家中地磚隆有四大原因:
1、地磚縫隙尺寸處理不當,磚與磚之間的縫隙太小,就容易引發磁磚層的拱起現象。
2、裝潢的時候,師傅鋪貼磁磚若整平方式偷工減料,也會造成磁磚翹起現象。
3、另外就是在貼地板磁磚時,最初鋪設的水泥地面的品質較差,磁磚的水泥與原來的地面結合度不佳,地磚隆起的問題也是很常見。
4、當氣溫變化劇烈變化時,最容易導致磁磚爆裂,無論任何品牌或是材質的磁磚都會受到熱脹冷縮影響,遇到太大的溫差變化,爆裂的情況時有耳聞。

昂睦提醒各位,若磁磚爆裂面積沒有很大的話,要趕緊找施工團隊敲破切開,否則底下的空氣產生推擠效應,一些不夠牢固的磁磚就會一直被擠壓出來,到時磁磚就像跳舞一樣🤸‍♀🤸,一塊塊隆起,到時修補會非常不容易喔。

要怎麼處理磁磚彭共?

昂睦處理的方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打掉重鋪,另一種則是局部修復,說明如下:

(一)地板磁磚打掉重鋪

當家裡遇到大面積的磁磚爆裂、隆起,也就是整個地面結構已經被破壞,如果單單只要局部修復,全部重新鋪設雖然會比較花時間、費用高一些

但是打掉重鋪,才能確保每一個地方都可以獲得較好的施工水準,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作法。

如果選擇全部打掉重做,這麼浩大的工程建議昂睦多年來的經驗豐富,可視家庭需求與我們討論是要改用木紋地板或是一樣鋪設磁磚。

(二)局部修復磁磚

若發現家中磁磚只有輕微裂縫時,可先觀察地板表面,如果只有三到四塊隆起破裂,那麼趕緊進行局部修復即可,否則等到整片澎共,再請地板修繕來處理,那絕對非常劃不來。

昂睦所提供的磁磚修補技術有五大特點👍:

尤其灌注修補工法與傳統泥作工法最大不同在於灌注修補工法不需要敲除磁磚,另外除了方便針頭注射,必須切開磁磚的切割聲外,幾乎沒有噪音跟灰塵

通常只要一兩天時間就能完工,民眾不必搬家拆裝潢,施作費用也最經濟實惠

而且灌注工法最大特點就是不會有水泥,所以施工的時候,不會讓家裡灰塵滿天飛舞,不需要二次清潔

我們的施作案例

局部施工

地板重鋪

臺灣氣候溫差大,有時也有地震,磁磚膨脹爆裂問題時有耳聞,所以平時要觀察磁磚是否有隆起或輕微裂縫的現象,建議就要及早處理與補強

當您有遇到這樣的問題,歡迎加入我們的LINE或是臉書,拍照給昂睦專業施工團隊,讓我們搞定您家中磁磚爆裂的問題喔💪

連絡電話:03-667-0518

公司地址:300新竹市東區東大路二段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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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磚使用的時間久了,經常會出現各種問題,那麼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苗栗磁磚高低不平修復

一、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1、自爆,地磚鋪設的時間久了也會出現自曝,因為室內溫度變化導致瓷磚受到牆體的壓力,時間久了就會自爆。 桃園外牆磁磚脫落高低不平修復

2、熱脹冷縮,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在夏季,不同材料的伸縮係數不一樣,牆體的主要材料為鋼筋混凝土,與它比起來瓷磚的伸縮性數要小很多,那麼當溫度變化時,瓷磚幾乎沒有變化,即溫度下降時牆體就會收縮,而瓷磚收縮的很慢,這就會使瓷磚被牆體擠爆。

3、粘合劑品質差,一般鋪貼瓷磚都會拿水泥砂漿為粘貼劑,將水泥與砂漿依照1比1的比例配比,假如配比不恰當,則無法達到需要的粘度,新竹瓷磚破裂翻新推薦此外砂子的含土量太高或品質不達標,也會導致粘貼不牢固,從而出現瓷磚空鼓、脫落的情況。

二、瓷磚鋪貼的注意點是什麼呢 苗栗瓷磚凸起工程

1、選購瓷磚時要確保外層包裝上面的各種標識齊全,像是型號、顏色、尺寸等等。

2、同一平面施工的瓷磚型號與尺寸必須統一,否則就會影響到整體的美觀。 桃園地磚空心隆起翻修費用

3、鋪貼瓷磚以前需確保牆面平整穩固,因此需對牆面做處理,像是找平、噴水、除雜等等。 新竹磁磚膨拱翻新費用

4、鋪貼的時候必須做好各個步驟的檢查與複查,假如是大面積的施工領域,需將它分成幾個小湯圓來檢驗,正常是每50平米當做一個檢查單位。

桃園浴室整修磁磚修繕推薦小編總結:以上就是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從上述文章我們可以看出,導致它爆裂拱起的原因主要有三個具體是哪一種?

只要依據自家的實際情況來判斷。我們在處理這種問題時,需依據它的緣由來選擇恰當的方法,這樣才能夠在達到修理目的的同時避免很多麻煩,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新竹牆壁磁磚裂開修繕推薦

孫犁:家庭  我在于村黎家,和一匹老馬住在一間屋里,每當做飯,它一彈腿,就把糞尿踢到鍋里,總是不敢揭鍋蓋,感到很不方便。到了這個村莊的時候,我就向支部書記要求,住得比較清凈些。農村房屋是很缺的,終于他把我領到一間因為特殊原因空閑了三年的北房里。這時是臘月天氣,雖然那位也是住閑房的收買舊貨的老人,用他存下的破爛棉套,替我堵了堵窗戶,一夜也就把我凍跑了。我找了趙金銘去,他想了想,把我領到婦聯會主任的家里。  主任傅秋鸞,正和小姑玉彩坐在炕上縫棉衣服。  趙金銘既然是有名的“大哨兒”,他總把事情說得駭人聽聞,他說我得了感冒,當村干部的,實在過意不去。他征求主任的意見,能不能和兄弟媳婦合并一下,讓給我一間屋子。  主任說:  “我們這里長年不斷地住干部,還用著你動員我!不過,眼下就過年了,我們當家的要回來。這個同志要是住三天五天的,我就讓給他,聽說是住三月兩月,那頂好住到我娘她們那小東屋里去。我爹到西院和大伯就伴,叫我娘搬過來和我們就伴。就是那屋里喂著一匹小驢兒。”  “就是這個不大(www.lz13.cn)衛生。”趙金銘做難地說。  我已經凍怕,不管它驢不驢,說沒有關系。趙金銘領我到小東屋里看了看,小驢兒迎著門口搖著脖上的銅鈴。  “小牲口拉尿不多,”趙金銘說,“我告訴老頭兒勤打掃著點。”  我就搬到這家來了,一直住到第二年三月里,一家人待我很好,又成了我的一處難以忘記的地方。  這一家姓趙,大伯大娘都是黨員。大兒婦是黨員,大兒子在定縣工作也是黨員,二兒子在朝鮮作戰是黨員,二兒婦和姑娘都是團員。這真是革命家庭,又是志愿軍家屬,我從心里尊敬他們。  大伯是個老實莊稼人,整天不閑著,現在正操業著“打沙披”的事。這一帶的土質很奇怪,用泥土拍墻頭壘房山,可以多年不壞,越經雨沖越堅固,稱做立土。鋪房頂就不行,見雨就漏,稍為富裕的人家,總是在房頂上打上一層“沙披”。  辦法是:從磚窯上拉回煤焦子,砸碎摻石灰,用水漿好,鋪在房頂,用木棒捶擊,打出來就像洋灰抹的一樣。但頗費工時。  大伯整天坐在院里,揀砸那些焦子。他工作得很起勁,土地改革以來,家里的生活,年年向上,使他很滿足。兒子參軍,每年政府發下工票,勞動力也不成問題。他有十五畝園子,兩架水車,每年只是菜蔬瓜果,變賣的錢就花費不清。他說今年“打沙披”,明年灰抹墻山,后年翻蓋磨棚。  雖在冬閑,他家并不光吃山藥和蘿卜,像普通人家那樣。  總是包些干菜餃子呀,搟些山藥面把子呀,熬些干粉菜呀,蒸些小米干飯呀,變化著樣兒吃。一家人的穿著,也很整齊,姑娘媳婦們都有兩身洋布衣服。還有一點是在農村里不常見的,就是她們經常換洗衣服,用肥皂。  一家人,就是大伯的穿著不大講究。好天氣姑娘媳婦們在院里洗衣服,他對我說:  “就是我們家費水!”  我說:  “誰家用水多,就證明誰家衛生工作做得好。”  大媳婦說:  “用水多,又不用你給我們挑去,井里的水你也管著!快別砸了,蕩我們一衣裳灰!”  大伯就笑著停工,抽起煙來了。  生活好了,一家人就處得很和氣。這個大伯,小人們經常斥打他兩句,他反倒很高興。  大娘雖然已經六十歲了,按說有兩房兒媳婦,是可以歇息歇息了。可是,也很少看見她閑著,我常常看見,媳婦們閑著,她卻在做飯,喂豬,揀爛棉花桃兒,織布。她對我說:  “老二不在家,我就得疼他媳婦些,我疼她些,也就得疼老大家些。我不支使她們,留下她們的工夫,好去開會。”  別人家的婆婆是不愿意兒媳婦們開會,大娘卻把開會看得比什么也要緊,她常督促著孩子們趕快做飯,吃完了好去開會。每逢開會,這家人是全體出席的,鎖上門就走,有時區里來測驗,一家人回來,還總是站在院里對對答案,看誰的分數多。  對證結果,總是小姑玉彩的成績最好,因為她小學就要畢業了,又是學校團支部的委員。其次是大伯,他雖然不識字,可是記憶力很好,能夠用日常生活里的情形解釋那題目里包含的道理。而成績最不好的是二兒媳婦齊滿花。大娘對我說:  “什么都好,人材性質,場里地里,手工針線,村里沒有不夸獎的。就是一樣,孩子氣,貪玩兒,不好學習。”  結婚以來,二兒子總是半月來一封信,回信總是小姑玉彩寫,姑嫂之間,滿花認為是什么話也可以叫她替自己寫上的。最近,竟有一個多月不來信了,大娘焦急起來。我是每隔幾天,就到縣城里取報,這些日子,我拿報回來,一家人就跟到我屋里,叫我把朝鮮的戰爭和談判的情形念給她們聽,這成為一定的功課了。  齊滿花頭上包著一塊花毛巾,坐在對面板凳上,一字一句地聽著。她年歲還很小,就是額前的劉海,也還給人一些胎發的感覺,但是,她目前表露的神情是多么莊重,伸延的是多么遼遠了啊。  好像現在她才感覺到,小姑代寫的信,也已經是辭不達意。她要求自己學習了。大娘每年分給每個媳婦二十斤棉花,叫她們織成布,賣了零用。現在正是織布的時候,大娘每天晚上到機子上去替老二媳婦織布。齊滿花和小姑對面坐在炕上,守著一盞煤油燈,有時是嫂嫂教小姑針線,更多的時間,是小姑教嫂嫂識字。玉彩很聰明,她能揀那些最能表達嫂嫂情意的字眼兒,先教,所以滿花進步得很快。大兒婦對我說:  “我婆婆多幫老二家些,我不嫌怨,二兄弟在朝鮮,是我們一家人的光榮。”  1953年9月12日記 孫犁作品_孫犁散文 孫犁:楊國元 孫犁:訴苦翻心分頁:123

出路出路,走出去才有路  文/一直特立獨行的貓  這是我媽常說的一句話,每當我面臨困難及有畏難情緒的時候,我媽就用這句話來鼓勵我,這真是鼓勵離家出走的節奏呢。  很多人有一樣的困惑和吐槽,比如在自己的小家鄉多么壓抑,感覺自己的一生不甘心這樣度過,自己的工作多么不滿意,不知道該離開還是拔地而起去反擊。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你應該怎么選擇,人生都只是自己的,誰也無法代替你做怎樣的選擇,因為沒人能保證你未來的路就再也不會有任何困惑。  我有一個和我熟識的快遞員,我在之前公司與他合作了三年。最開始合作的時候,他負責收件和送件,我搬家的時候他幫我安排過兩次公司的面包車,有時候他送件的時候會順路把我塞在他的三蹦子里當貨物送回我家。他時常跟我提起在老家農村種地的生活,以及進程之前父母的擔憂及村里人為他描繪的可怕的城里人的世界。那時候的他,工資不高,工作辛苦,老婆懷孕,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住在北京很郊區的地方。一定有很多人想說:“這還在北京混個什么勁兒啊!”但他每天都樂呵呵的,就算把我快遞送跑偏了也樂呵呵的。某天他突然遞給我一堆其他公司的快遞單跟我說:“趙姐,我開了家快遞公司了,你看得上我就用我家的吧。”我有點驚愕,有一種“哎呦喂,張老板好,今天還能三蹦子順我嗎?”的感慨。之后我卻很少見他來,我以為是他孩子生了休假去了。再然后,我只能見到單子見不到他。某天我問起他們公司的小快遞,小伙子說老板去了上海了,在上海開了家新公司。我很杞人憂天的問他:“我擦,那上海的市場不激烈么?新快遞怎么駐足啊!”小伙子嘿嘿一笑說:“我們老板肯定有辦法唄!他都過去好幾個月了,據說干的很不錯呢!”“那老婆孩子呢!孩子不是剛生還很小嗎?”“過去了,一起去上海了!”  那個瞬間,我回頭看了一眼辦公室里坐著的各種愁眉苦臉的同事,并且舉起手機黑屏幕照了一下我自己的臉,一股人艱不拆的氣息冉冉升起。并不是說都跳槽出去開公司才牛逼,在公司瞪著眼睛看屏幕就是呆逼,我是想說,勇氣,改變自己的勇氣。  我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越活越內向,越來越自閉,不想說話,不讓見生人,越長大越孤單,以至于滋生了“換個新環境我這種性格估計也不會相處融洽所以還是呆著忍忍也能過就算了”的思想感情。與其說自己自閉,其實就是懶,不想突破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安全區域小圈圈。工作難受不能忍的想到去了新環境還得重新認識人鬧不好還有幾個合不來的工作起來前三個月肯定要往死了干就算了,生活中覺得環境不好向往大城市于是看看蝸居中北漂青年自覺自己只能住一單間這還怎么過得下去于是也算了,想要開個淘寶店一想到還要苦逼兮兮的天天PS進貨發貨鬧不好還得旺旺吵架那還是算了。于是大家都活在了對別人的羨慕嫉妒恨與吐槽抱怨生活不得志,搞得剛畢業的人都活的跟30歲一樣。  前幾天看《拒絕平庸》看到一句話:很多時候我們為什么嫉妒別人的成功?正是因為知道做成一件事不容易又不愿意去做,然后又對自己的懶惰和無能產生憤怒,只能靠嫉妒和詆毀來平衡。哎呦,我的小心臟都害羞了。  其實走出去不一定非要走到什么地方去,而是更強調改變自己不滿意的現狀。有人問我那你常說要堅持,天天跑出去怎么堅持。其實要堅持的是一種信仰,而不是一個地方,如果你覺得一個地方讓你活的特別難受,工作的特別憋屈,除了吐槽和壓抑沒別的想法,那就要考慮走出去。就像歌詞里說的:“夢想失敗了,那就換一個夢想。”不能說外面都是大好前程你趕緊去吧出門都是大蛋糕,但是肯定你會認識新的人有新的機會,甚至樹立第二人格改頭換面重新做人的機會。  比如很多人覺得在一個公司做不下去,是不是自己能力有問題?從而自卑了起來。前幾天給獵頭推薦人,順便提了一句這個男生被我們公司辭退了,所以你們要小心點,看看哪里是死穴,別再淌上去。獵頭笑笑說:“職場上的合適不合適,有很多可能性和干擾因素,不是僅僅是能力的事,誰說他在這里干不好,去別的地方也不行呢?”想想,真的是這樣,職場上總能見到在一個地方死活呆不下去而另一個地方就如魚得水的人。有時候走出去不僅僅是找到新機會,更重要的是找到合適自己的位置,樹立起人生新的自信與歡樂。  這么想來,別在同一個地方折磨自己太久,別跟自己長時間過不去。出路出路,走出去了都是路。 尋找到屬于自己的出路和方向 思路決定出路,格局決定結局 沒有人愿意貧窮,但出路在哪里分頁:123

郁達夫:銀灰色的死  上  雪瑚的東京比平時更添了幾分生氣。從富士山頂吹下來的微風,總涼不了滿都男女的火熱的心腸。一千九百二十年前,在伯利恒的天空游動的那顆明星出現的日期又快到了。街街巷巷的店鋪,都裝飾得同新郎新婦一樣,竭力的想多吸收幾個顧客,好添這些年終的利澤,這正是貧兒富主,一樣繁忙的時候。這也是逐客離人,無窮傷感的時候。  在上野不忍池的近邊,在一群亂雜的住屋的中間,有一間樓房,立在澄明的冬天的空氣里。這一家人家,在這年終忙碌的時候,好像也沒有什么生氣似的,樓上的門窗,還緊緊的閉在那里。金黃的日球,離開了上野的叢林,已經高掛在海青色的天體中間,悠悠的在那里笑人間的多事了。  太陽的光線,從那緊閉的門縫中間,斜射到他的枕上的時候,他那一雙同胡桃似的眼睛,就睜開了,他大約已經有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在黑漆漆的房內的光線里,他的臉色更加覺得灰白,從他面上左右高出的顴骨,同眼下的深深的眼窩看來,他卻是一個清瘦的人。  他開了半只眼睛,看看桌上的鐘,長短針正重疊在X字的上面,開了口,打了一個呵欠,他并不知道他自家是一個大悲劇的主人公,又仍舊嘶嘶的睡著了,半醒半覺的睡了一會,聽著間壁的掛鐘打了十一點之后,他才跳出被來。胡亂地穿好了衣服,跑下了樓,洗了手面,他就套上了一雙破皮鞋,跑出外面去了。  他近來的生活狀態,比從前大有不同的地方,自從十月底到如今,兩個月的中間,他總每是晝夜顛倒的要到各處酒館里去喝酒。東京的酒館,當爐的大約都是十六八歲的少婦。他雖然知道她們是想騙他的金錢,所以肯同他鬧,同他玩的,然而一到了太陽西下的時候,他總不能在家里好好的住著。有時候他想改過這惡習慣來,故意到圖書館里去取他平時所愛讀的書來看,然而到了上燈的時候,他的耳朵里,忽然會有各種悲涼的小曲兒的歌聲聽見起來。他的鼻孔里,也會脂粉,香油,油沸魚肉,香煙醇酒的混合的香味到來。他的書的字里行間,忽然會跳出一個紅白的臉色來。一雙迷人的眼睛,一點一點的擴大起來。同薔薇花苞似的嘴唇,漸漸兒的開放起來,兩顆笑靨,也看得出來了。洋磁似的一排牙齒,也看得出來了。他把眼睛一閉,他的面前,就有許多妙年的婦女坐在紅燈的影里,微微的在那里笑著。也有斜視他的,也有點頭的,也有把上下的衣服脫下來的,也有把雪樣嫩的纖手伸給他的。到了那個時候,他總會不知不覺的跟了那只纖手跑去,同做夢的一樣,走了出來。等到他的懷里有溫軟的肉體坐著的時候,他才知道他是已經不在圖書館內了。  昨天晚上,他也在這樣的一家酒館里坐到半夜過后一點鐘的時候,才走出來,那時候他的神志已經不清了,在路上跌來跌去的走了一會,看看四周并不能看見一個人影,萬戶千門,都寂寂的閉在那里,只有一行參差不齊的門燈,黃黃的在街上投射出了幾處朦朧的黑影。街心的兩條電車的路線,在那里放磷火似的青光。他立住了足,靠著了大學的鐵欄桿,仰起頭來就看見了那十三夜的明月,同銀盆似的浮在淡青色的空中。他再定睛向四面一看,才知道清靜的電車線路上,電柱上,電線上,歪歪斜斜的人家的屋頂上,都灑滿了同霜也似的月光。他覺得自家一個人孤冷得很,好像同遇著了風浪后的船夫,一個人在北極的雪世界里漂泊著的樣子。背靠著了鐵欄桿,他盡在那里看月亮。看了一會,他那一雙衰弱得同老犬似的眼睛里,忽然滾下了兩顆眼淚來。去年夏天,他結婚的時候的景像,同走馬燈一樣,旋轉到他的眼前來了。  三面都是高低的山嶺,一面寬廣的空中,好像有江水的氣味蒸發過來的樣子。立在山中的平原里,向這空空蕩蕩的方面一望,人們便能生出一種靈異的感覺來,知道這天空的底下,就是江水了。在山坡的煞尾的地方,在平原的起頭的區中,有幾點人家,沿了一條同曲線似的青溪,散在疏林蔓草的中間。在一個多情多夢的夏天的深更里,因為天氣熱得很,他同他新婚的夫人,睡了一會,又從床上爬了起來,到朝溪的窗口去納涼去。燈火已經吹滅了,月光從窗里射了進來。在藤椅上坐下之后,他看見月光射在他夫人的臉上。定睛一看,他覺得她的臉色,同大理白石的雕刻沒有半點分別。看了一會兒,他心里害怕起來,就不知不覺的伸出了右手,摸上她的面上去。  “怎么你的面上會這樣涼的?”  “輕些兒吧,快三更了,人家已經睡著在那里,別驚醒了他們。”  “我問你,唉,怎么你的面上會一點兒血色都沒有的呢?”  “所以我總是要早死的呀!”  聽了她這一句話,他覺得眼睛里一霎時的熱了起來。不知是什么緣故,他就忽然伸了兩手,把她緊緊的抱住了。他的嘴唇貼上她的面上的時候,他覺得她的眼睛里,也有兩條同泉似的眼淚在流下來。他們倆人肉貼肉的泣了許久,他覺得胸中漸漸兒的舒爽起來了,望望窗外看,遠近都灑滿了皎潔的月光。抬頭看看天,蒼蒼的天空里,有一條薄薄的云影,浮漾在那里。  “你看那天河。……”  “大約河邊的那顆小小的星兒,就是我的星宿了。”  “什么星呀?”  “織女星。”  說到這里,他們就停著不說下去了。兩人默默地坐了一會,他盡眼看著那一顆小小的星,低聲的對她說:  “我明年未必能回來,恐怕你要比那織女星更苦咧。”  靠住了大學的鐵欄桿,呆呆的盡在那里對了月光追想這些過去的情節。一想到最后的那一句話,他的眼淚便連連續續的流了下來,他的眼睛里,忽然看得見一條溪水來了。那一口朝溪的小窗,也映到了他的眼睛里來,沿窗擺著的一張漆的桌子,也映到了他的眼睛里來。桌上的一張半明不滅的洋燈,燈下坐著的一個二十歲前后的女子,那女子的蒼白的臉色,一雙迷人的大眼,小小的嘴唇的曲線,灰白的嘴唇,都映到了他的眼睛里來。他再也支持不住了,搖了一搖頭,便自言自語的說:  “她死了,她是死了,十月二十八日那一個電報,總是真的。十一月初四的那一封信,總也是真的,可憐她吐血吐到氣絕的時候,還在那里叫我的名字。”  一邊流淚,一邊他就站起來走,他的酒已經醒了,所以他覺得冷起來。到了這深更半夜,他也不愿意再回到他那同地獄似的家里去。他原來是寄寓在他的朋友的家里的,他住的樓上,也沒有火缽,也沒有生氣,只有幾本舊書,橫攤在黃灰色的電燈光里等他,他愈想愈不愿意回去了,所以他就慢慢地走上上野的火車站去。原來日本火車站上的人是通宵不睡的,待車室里,有火爐生在那里,他上火車站去,就是想去烤火去的。  一直走到了火車站,清冷的路上并沒有一個人同他遇見,進了車站,他在空空寂寂的長廊上,只看見兩排電燈,在那里黃黃的放光。賣票房里,坐著二三個女事務員,在那里打呵欠。進了二等待車室,半醒半睡的坐了兩個鐘頭,他看看火爐里的火也快完了。遠遠的有機關車的車輪聲傳來。車站里也來了幾個穿制服的人在那里跑來跑去的跑,等了一會,從東北來的火車到了。車站上忽然熱鬧了起來,下車的旅客的腳步聲同種種的呼喚聲,混作了一處,傳到他的耳膜上來,跟了一群旅客,他也走出火車站來了。出了車站,他仰起頭來一看,只見蒼色圓形的天空里,有無數星辰,在那里微動,從北方忽然來了一陣涼風,他覺得有點冷得難耐的樣子。月亮已經下山了。街上有幾個早起的工人,拉了車慢慢的在那里行走,各店家的門燈,都像倦了似的還在那里放光。走到上野公園的西邊的時候,他忽然長嘆了一聲。朦朧的燈影里,息息索索的飛了幾張黃葉下來,四邊的枯樹都好像活了起來的樣子,他不覺打了一個冷噤,就默默的站住了。靜靜兒的聽了一會,他覺得四邊并沒有動靜,只有那轆轆的車輪聲,同在夢里似的很遠很遠,斷斷續續的仍在傳到他的耳朵里來,他才知道剛才的不過是幾張落葉的聲音。他走過觀月橋的時候,只見池的彼岸一排不夜的樓臺都沉在酣睡的中間。兩行燈火,好像在那里嘲笑他的樣子,他到家睡下的時候,東方已經灰白起來了。  中  這一天又是一天初冬好天氣,午前十一點鐘的時候,他急急忙忙的洗了手面,套上了一雙破皮鞋,就跑出到外面來。  在藍蒼的天蓋下,在和軟的陽光里,無頭無腦的走了一個鐘頭的樣子,他才覺得饑餓起來了。身邊摸摸看,他的皮包里,還有五元余錢剩在那里。半月前頭,他看看身邊的物件,都已賣完了,所以不得不把他亡妻的一個金剛石的戒指,當入當鋪。他的亡妻的最后的這紀念物,只值了一百六十元錢,用不上半個月,如今也只有五元錢存在了。  “亡妻呀亡妻,你饒了我吧!”  他凄涼了一陣,羞愧了一陣,終究還不得不想到他目下的緊急的事情上去。他的肚里盡管在那里嘰哩咕嚕的響。他算算看過五元余錢,斷不能在上等的酒館里去吃得醉飽,所以他就決意想到他無錢的時候常去的那一家酒館里去。  那一家酒家,開設在植物園的近邊,主人是一個五十光景的寡婦,當爐的就是這老寡婦的女兒,名叫靜兒。靜兒今年已經是二十歲了。容貌也只平常,但是她那一雙同秋水似的眼睛,同白色人種似的高鼻,不知是什么理由,使得見過她一面的人,總忘她不了。并且靜兒的性質和善得非常,對什么人總是一視同仁,裝著笑臉的。她們那里,因為客人不多,所以并沒有廚子。靜兒的母親,從前也在西洋菜館里當過爐的,因此她頗曉得些調味的妙訣。他從前身邊沒有錢的時候,大抵總跑上靜兒家里去的,一則因為靜兒待他周到得很,二則因為他去慣了,靜兒的母親也信用他,無論多少,總肯替他掛帳的。他酒醉的時候,每對靜兒說他的亡妻是怎么好,怎么好,怎么被他母親虐待,怎么的染了肺病,死的時候,怎么的盼望他。說到傷心的地方,他每流下淚來,靜兒有時候也肯陪他哭的。他在靜兒家里進出,雖然還不上兩個月,然而靜兒待他,竟好像同待幾年前的老友一樣了,靜兒有時候有不快活的事情,也都告訴他的。據靜兒說,無論男人女人,有秘密的事情,或者有傷心的事情的時候,總要有一個朋友,互相勸慰的能夠講講才好。他同靜兒,大約就是一對能互相勸慰的朋友了。  半月前頭,他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聽來的,只聽說靜兒“要嫁人去了”。他因為不愿意直接把這話來問靜兒,所以他只是默默的在那里察靜兒的行狀。因為心里有了這一條疑心,所以他覺得靜兒待他的態度,比從前總有些不同的地方。有一天將夜的時候,他正在靜兒家坐著喝酒,忽然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靜兒見了這男人,就丟下了他,去同那男人去說話去。靜兒走開了,所以他只能同靜兒的母親去說些無關緊要的閑話。然而他一邊說話,一邊卻在那里注意靜兒和那男人的舉動。等了半點多鐘,靜兒還盡在那里同那男人說笑,他等得不耐煩起來,就同傷弓的野獸一般,匆匆的走了。自從那一天起,到如今卻有半個月的光景,他還沒有上靜兒家里去過。同靜兒絕交之后,他喝酒更加厲害,想他亡妻的心思,也比從前更加沉痛了。  “能互相勸慰的知心好友,我現在上哪里去找得出這樣的一個朋友呢!”  近來他于追悼亡妻之后,總要想到這一段結論上去。有時候他的亡妻的面貌,竟會同靜兒的混到一處來。同靜兒絕交之后,他覺得更加哀傷更加孤寂了。  他身邊摸摸看,皮包里的錢只有五元余了。他就想把這事作了口實,跑上靜兒的家里去。一邊這樣想,一邊他又想起“坦好直”(Tannhaeuser)里邊的“盍縣罷哈”(Wolfran von Eschenbach)來。  想到這里,他就唱了兩句“坦好直”里邊的唱句:  Dort ist sie;——nahe dich ihr ungestoert!  So fliht fuer dieses Leben  Mir Jeder Hoffnung schein!  (Wagner's tannhaeuser)  (你且去她的裙邊,去算清了你們的相思舊債!)(可憐我一生孤冷!你看那鏡里的名花,又成了泡影!)念了幾遍,他就自言自語的說:  “我可以去的,可以上她家里去的,古人能夠這樣的愛她的情人,我難道不能這樣的愛靜兒么?”  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對了人家在那里辯護他目下的行為似的,其實除了他自家的良心以外,卻并沒有人在那里責備他。  遲遲的走到靜兒家里的時候,她們母女兩個,還剛才起來。靜兒見了他,對他微微的笑了一臉,就問他說:  “你怎么這許久不上我們家里來?”  他心里想說:  “你且問問你自家看吧!”  但是見了靜兒的那一副柔和的笑容,他什么也說不出來了,所以他只回答說:“我因為近來忙得非常。”  靜兒的母親聽了他這一句話之后,就佯嗔佯怒的問他說:  “忙得非常?靜兒的男人說近來你倒還時常上他家里去喝酒去的呢。”  靜兒聽了她母親的話,好像有些難以為情的樣子,所以對她母親說:  “媽媽!”  他看了這些情節,就追問靜兒的母親說:  “靜兒的男人是誰呀?”  “大學前面的那一家酒館的主人,你還不知道么?”  他就回轉頭來對靜兒說:  “你們的婚期是什么時候?恭喜你:希望你早早生一個兒子,我們還要來吃喜酒哩。”  靜兒對他呆看了一忽,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停了一會,靜兒問他說,“你喝酒么?”  他聽她的聲音,好像是在那里顫動似的。他也忽然覺得凄涼起來,一味悲酸,仿佛像暈船的人的嘔吐,從肚里擠上了心來。他覺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只能把頭點了幾點,表明他是想喝酒的意思。他對靜兒看了一眼,靜兒也對他看了一眼,兩人的視線,同電光似的閃發了一下,靜兒就三腳兩步的跑出外面去替他買下酒的菜去了。  靜兒回來了之后,她的母親就到廚下去做菜去,菜還沒有好,酒已經熱了。靜兒就照常的坐在他面前,替他斟酒,然而他總不敢抬起頭來看靜兒一眼,靜兒也不敢仰起頭來看他。靜兒也不言語,他也只默默的在那里喝酒。兩人呆呆的坐了一會,靜兒的母親從廚下叫靜兒說:  “菜做好了,你拿了去吧!”  靜兒聽了這話,卻兀的仍是不動。他不知不覺的偷看了一眼,靜兒好像是在那里落淚的樣子。  他胡亂的喝了幾杯酒,吃了幾盤菜,就歪歪斜斜的走了出來。外邊街上,人聲嘈雜得很。穿過了一條街,他就走到了一條清凈的路上,走了幾步,走上一處朝西的長坡的時候,看著太陽已經打斜了。遠遠的回轉頭來一看,植物園內的樹林的梢頭,都染成了一片絳黃的顏色,他也不知是什么緣故,對了西邊地平線上溶在太陽光里的遠山,和遠近的人家的屋瓦上的殘陽,都起了一種惜別的心情。呆呆的看了一會,他就回轉了身,背負了夕陽的殘照,向東的走上長坡去了。  同在夢里一樣,昏昏的走進了大學的正門之后,他忽聽見有人叫他說:  “Y君,你上哪里去!年底你住在東京么?”  他仰起頭來一看,原來是他的一個同學。新剪的頭發,穿了一套新做的洋服,手里拿了一只旅行的藤篋,他大約是預備回家去過年的。他對他同學一看,就作了笑容,慌慌忙忙的回答說:  “是的,我什么地方都不去,你回家去過年么?”  “對了,我是回家去的。”  “你看見你情人的時候,請你替我問問安吧。”  “可以的,她恐怕也在那里想你咧。”  “別取笑了,愿你平安回去,再會再會。”  “再會再會,哈……”  他的同學走開之后,他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在薄暮的大學園中,呆呆的立了許多時候,好像是瘋了似的。呆了一會,他又慢慢的向前走去,一邊卻在自言自語的說:  “他們都回家去了。他們都是有家庭的人。oh!home!sweet home!”  他無頭無腦的走到了家里,上了樓,在電燈底下坐了一會,他那昏亂的腦髓,把剛才在靜兒家里聽見過的話又重新想了出來:  “不錯不錯,靜兒的婚期,就在新年的正月里了。”  他想了一會,就站了起來,把幾本舊書,捆作一包,不慌不忙的把那一包舊書拿到了學校前邊的一家舊書鋪里。辦了一個天大的交涉,把幾個大天才的思想,僅僅換了九元余錢,還有一本英文的詩文集,因為舊書鋪的主人,還價還得太賤了,所以他仍舊留著,沒有賣去。  得了九元余錢,他心里雖然在那里替那些著書的天才抱不平,然而一邊卻滿足得很。因為有了這九元余錢,他就可以謀一晚的醉飽,并且他的最大的目的,也能達得到了——就是用幾元錢去買些禮物送給靜兒的這一件事情。  從舊書鋪走出來的時候,街上已經是黃昏的世界了,在一家賣給女子用的裝飾品的店里,買了些麗繃(Ribbon)的犀簪同兩瓶紫羅蘭的香水,他就一直跑回到了靜兒的家里。  靜兒不在家,她的母親只有一個人在那里烤火,見他又進來了,靜兒的母親好像有些嫌惡他的樣子,所以就問他說:  “怎么你又來了?”  “靜兒上哪里去了?”  “去洗澡去了。”  聽了這話,他就走近她的身邊去,把懷里藏著的那些麗繃香水拿了出來,并且對她說:  “這一些兒微物,請你替我送給靜兒,就算作了我送給她的嫁禮吧。”  靜兒的母親見了那些禮物,就滿臉裝起笑容來說:  “多謝多謝,靜兒回來的時候,我再叫她來道謝吧。”  他看看天色已經晚了,就叫靜兒的母親再去替他燙一瓶酒,做幾盤菜來,他喝酒正喝到第二瓶的時候,靜兒回來了。靜兒見他又坐在那里喝酒,不覺呆了一呆,就向他說:  “啊,你又……”  靜兒到廚下去轉了一轉,同她的母親說了幾句話,就回到他這里來。他以為她是來道謝的,然而關于剛才的禮物的話,她卻一句也不說,呆呆的坐在他的面前,盡一杯一杯的只在那里替他斟酒。到后來他拼命的叫她取酒的時候,靜兒就紅了兩眼,對他說:  “你不喝了吧,喝了這許多酒,難道還不夠么?”  他聽了這話,更加痛飲起來了。他心里的悲哀的情調,正不知從哪里說起才好,他一邊好像是對了靜兒已經復了仇,一邊好像也是在那里哀悼自家的樣子。  在靜兒的床上醉臥了許久,到了半夜后二點鐘的時候,他才踉踉蹌蹌的跑出靜兒的家來。街上岑寂得很,遠近都灑滿了銀灰色的月光,四邊并無半點動靜,除了一聲兩聲的幽幽犬吠聲之外,這廣大的世界,好像是已經死絕了的樣子。跌來跌去的走了一會,他又忽然遇著了一個賣酒食的夜店。他摸摸身邊看,袋里還有四五張五角錢的鈔票剩在那里。在夜店里他又重新飲了一個盡量。他覺得大地高天,和四周的房屋,都在那里旋轉的樣子。倒前沖后的走了兩個鐘頭,他只見他的面前現出了一塊大大的空地來。月光的涼影,同各種物體的黑影,混作了一團,映到他的眼睛里來。  “此地大約已經是女子醫學專門學校了吧。”  這樣的想了一想,神志清了一清,他的腦里,又起了痙攣,他又不是現在的他了。幾天前的一場情景,又同電影似的,飛到了他的眼前。  天上飛滿暗灰色的寒云,北風緊得很,在落葉蕭蕭的樹影里,他站在上野公園的精養軒的門口,在那里接客。這一天是他們同鄉開會歡迎W氏的日期,在人來人往之中,他忽然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穿了女子醫學專門學校的制服,不忙不迫的走來赴會。他起初見她面的時候,不覺呆了一呆。等那女子走近他身邊的時候,他才同夢里醒轉來的人一樣;慌慌忙忙走上前去,對她說:  “你把帽子外套脫下來交給我吧。”  兩個鐘頭之后,歡迎會散了。那時候差不多已經有五點鐘的光景。出口的地方,取帽子外套的人,擠得厲害。他走下樓來的時候,見那女子還沒穿外套,呆呆的立在門口,所以他就走上去同她說:  “你的外套去取了沒有?”  “還沒有。”  “你把那銅牌交給我,我替你去取吧。”  “謝謝。”  在蒼茫的夜色中,他見了她那一副細白的牙齒,覺得心里爽快得非常。把她的外套帽子取來了之后,他就跑過后面去,替她把外套穿上了。她回轉頭來看了他一眼,就急急的從門口走了出去。他追上了一步,放大了眼睛看了一忽,她那細長的影子,就在黑暗的中間消失了。  想到這里,他覺得她那纖軟的身體似乎剛在他面前擦過的樣子。  “請你等一等吧!”  這樣的叫了一聲,上前沖了幾步,他那又瘦又長的身體,就橫倒在地上了。  月亮打斜了。女子醫學校前空地上,又增了一個黑影,四邊靜寂得很。銀灰色的月光,灑滿了那一塊空地,把世界的物體都凈化了。  下  十二月二十六日的早晨,太陽依舊由東方升了起來,太陽的光線,射到牛(人辶)區役所前的揭示場的時候,有一個區役所老仆,拿了一張告示,正在貼上揭示場的板去。那一張告示說:  行路病者,  年齡約可二十四五之男子一名,身長五尺五寸,貌瘦;色枯黃,顴骨頗高,發長數寸,亂披額上,此外更無特征。  衣黑色嘩嘰洋服一襲。(www.lz13.cn)衣袋中有Emest Dowson's Poems and  Prose一冊,五角鈔票一張,白綾手帕一方,女人物也,上有S.S.等略字。身邊遺留有黑色軟帽一頂,腳穿黃色淺皮鞋,左右各已破損了。  病為腦溢血。本月二十六日午前九時,在牛(人辶)若松町女子醫學專門學校前之空地上發見,距死時約可四小時。固不知死者姓名住址,故為代付火葬。  牛(人辶)區役所示  一九二○年作  原載一九二一年七月七日——九日、十一日  ——十三日上海《時事新報·學燈》   郁達夫作品_郁達夫散文集 郁達夫:春風沉醉的晚上 郁達夫:燈蛾埋葬之夜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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